惠禾

[町赤]雪散烟花遍海隅

（十七）

人总是分不清到底是惯性依赖，还是爱。

今天赤楚的《妖怪大作战》杀青了，导演在银座开庆功宴。本来说好了10点就回家，结果赤楚给町田发消息，说是和经纪人，也是赤楚的发小勇人，又跑去卡拉OK店续了二摊。

眼看着已经1点了，赤楚还是没有回家。加班到10点才回家的町田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机反复的看着Line的界面，自己发了好多条消息都没回，打过去的电话也没接。估计是喝多了吧，不行呐，Aka酱的胃不好，他自己不知道吗，熬夜对身体也不好，通宵就更不行了。

幸好之前赤楚有给町田发过卡拉OK店的位置，起身穿了件外套，町田推开门走了出去。

会所包厢里，除了背景音乐，竟是出奇的清净。

“卫二，不是我说你，你还要和町田继续那么近吗？《Cherrymaho》已经拍完一年多了，你俩在大众面前也是若有若无的拉丝。这其实对你在影视发展很有限制的，很多拍摄的影片内容都受到了限制。”勇人用手戳着已经有些醉了的赤楚，试图让他清醒一些，把自己的逆耳忠言听进去一些。

赤楚整个人陷在沙发里“哎呀，勇人你别操心了，我和町田在一起，不也挺好。事事有人操心，睡醒有饭，回家有人。”

“真的吗，你和他在一起是真的爱他吗，还是仅仅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把你照顾的太好了，贪恋着这份舒适。”勇人把瘫倒在沙发上的赤楚拽起来和自己对视。

“我爱他呀，我爱他有五分了，哦不，六分！”赤楚伸出手掌，做六的手势在勇人面前晃来晃去。

勇人其实对于赤楚这种渣男行为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，毕竟他和赤楚一起长大，也是看着他如何小心翼翼的爱着后藤。如今赤楚也算得上逞心如意，町田那里也满心欢喜，他不想多说什么。只是现在不行，他得问明白，赤楚现在到底喜欢着谁。“你对町田这六分的喜欢里，有几分是看在后藤的脸上给的？”

“勇人，不要和我说后藤，和他没关系。”赤楚脸色一沉。

“后藤回来了。”勇人用淡淡的口气抛出一枚炸弹，把赤楚炸的头晕目眩。

赤楚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眼神立刻清明起来“什么时候，在哪里，为什么会回来？”

“这不是你该思考的事，如果你还在把町田当替身，就该早点放开人家，不要再耽误下去。”勇人其实不想这么逼赤楚，但是这两年看着那样温柔的町田被赤楚哄得团团转，曾经的傲骨在赤楚这里被掰断磨平，也是心生不忍。

“后藤回来了吗？他不是说离开东京就不再回来了？那就是说我还能再见到他！”赤楚偏着头，睁大眼睛看着勇人。

勇人叹了口气，抓住赤楚的肩膀“卫二，你听我一句劝，如果你还在意着你和町田的这段感情，有时间就把这事和他说清楚吧，你应该知道，从一开始，这就对町田不公平。也不要再想后藤，关于他的已经过去了，你该向前看，珍惜眼前人。”

“可是我好害怕呀。”赤楚抱住勇人的肩膀，轻轻的靠他的在肩头，用很轻很低又有几分颤抖的声音说“我不敢和他说，我好害怕，我怕我一旦说了，就会瞬间失去他。”

赤楚这句话的声音太低了，低到门外的人一个字都没听到。

包厢的门虚掩着，留了一条缝，町田本想着先敲门再进去的，只是听到里面正讨论着与自己有关的话题，手落在门板却没拍下去，随后不知不觉就听到了全程。

其实町田一早就知道，Aka酱心里藏着秘密，他想着或许是一个难以忘却的白月光。即便如此他也会在漫长的岁月里，用自己的包容和守护一步一步的让他的Aka酱爱上他。都说深情不及久伴，他也坚信着，终会拨开云雾见月明。

只是万万没想到，现在竟是最糟的一个结果。町田有些茫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，其实从小到大他都挺感谢这张脸的，至少在很多情况下，他都要比别人幸运一些。只是现在，他突然痛恨起来，这张和别人相似的脸。

僵在门口站了很久，怕里面的人出来撞到自己，町田轻轻的转身离开了。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，他却感到很困难，四肢又沉又重，提起和放下都需要巨大的力气。

町田迈开步子径直向电梯走去，那双往日看着深情又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空洞与木然。

深夜的东京街头，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，也没有来来往往的行人，静的可怕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，从东滚到西，薄薄的雾气在空气里漫无目的的游荡。

町田感觉即便一整天的拍摄好像都没有现在这么疲惫，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该去找谁去说。

寻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去，想要放空大脑却又控制不住的回想起，最初见到赤楚的时候。

“真的是活该。”轻轻的啐了一口，町田清楚的记得，从一开始赤楚就对他不一样。他不叫他前辈，也对他没有距离。

自己在背台词的时候，他就趴在一旁看着，头发上有东西，他马上就帮自己取下来，自己其实很怕疼所以并不想接过电笔，可是他跑过来撒娇让去试试。

好像曾经的疑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释，赤楚为什么一开始就对自己没有距离感，总跑过来招惹自己，又为什么在自己向他示好告白的时候，若即若离。说到底，人家只是看中这张脸，又不是他这个人。是自己一头栽进去，求着让人家和自己在一起的。

后藤吗，町田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，突然就想到了，去年赤楚因为肠胃炎住院，刚睁眼时看着自己说的那句话。那时候没听清，现在却听明白了。“后藤，是后藤吗？”又想到新年赤楚收到的那条让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短信，自己还在关于赤楚的恋爱笔记本上写着：感谢后藤忠臣，真是讽刺至极。

从始至终，只有自己将这份感情视若珍宝，当做神明给他平庸的生活送来一颗星星。到头来，这不过是一个弥天大谎，一个沙子堆成的城堡，轻轻一碰就散了。

町田长长的叹了口气，又苦笑出声。